潘飞
每一个父亲,都终有告别人世的一天,但他的相貌、智慧、才华和人生阅历,会在孩子们身上实现浪漫的复刻和重生。对于任何一个儿女来说,面对老父的颓然老去甚至溘然离去,都是人间最残忍又最难以释怀的事情之一。对于《阿爸,咱们去看萤火虫——照护失能父亲三十年》一书的作者季先来说,这种感受可能越发深刻。
作者的父亲五十多岁即脑中风,已失能三十年,多年不能言,只能支支吾吾地回应他人。父女间的对话,只剩下带着体温的拥抱、带着温暖的文字。哪怕生活艰难,甚至病中糊涂,作为文学爱好者的季先老父都不忘出书以及叮嘱几个儿女写作。因此,《萤火虫》一书的意义在于,这是作者对其父亲的回报和反哺——少年时,父亲教她读书写文。时至中年,她终于用当年父亲传授的好文笔回报他,并用作家独有的眼光,对父亲给予反观甚或审视。
该书描摹了以豢养萤火虫为工作、独自照顾双亲的季先三哥。因工作需要,三哥培育萤火虫十几年,不得不带着父母上夜班,所以有了“阿爸,咱们去看萤火虫”这样一种心酸的浪漫。而这何尝不是作者内心对滋养她的父亲、乡土、生命的深情呼唤呢?在她眼里,“萤火虫”如老父亲当年赋予她乐观面对苦难的勇气,能帮助她抵御绝望,植育希望的亮光。从封面到文字,《萤火虫》都富有四川西部寻常人家独特的烟火气——既有熏眼的泥烟,更有感人的饭菜香。作者把父亲沉浮悲欢的一生写成了史诗,她用十万多字真实记录三哥照护父母日常的点点滴滴,再现“中国式养老”的不易和温暖。
作者通过对失能老人与衰老不断抗争、与生命赛跑,以及三哥对年迈父母多年如一日的照料,再次导引众人触及如何优雅变老这一终极命题。这是《萤火虫》一书最难能可贵之处。